翾刖

Person of interest, Reese/Finch
Hannibal, Hannibal/Will
鬼怪, 鬼使無差
Detroit: Become Human, Hank/Connor
Merlin, Arthur/Merlin

[底特律][警探組] We Hope For Better Things 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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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


漢克直到目送那兩位員警離開,才關上門。他走回廚房,打開燈,康納依然一動也不動被蓋在他的外套底下,相撲抬頭看著他,大狗濕漉漉的眼神中似乎不希望他將身邊的仿生人趕走。

革命讓人類對仿生人的厭惡與怨恨來到最高點,人類重新奪回掌控權才不過一週,這股憤怒的浪潮還未退去。如果他現在把康納扔回大街上,即使那兩個巡查的制服員警已經走遠,額角的顯示燈和制服也會很快就讓人認出仿生人的身分,立刻打110通報;就算他讓康納摘下顯示燈,換上人類的衣服,到處都有配備紅外線感應器的警車,又能夠逃多久?

窩藏逃逸中的仿生人是聯邦重罪,他想。

漢克看著外套下安靜一如磐石的隆起,沒有半點起伏,如果是人類的話,即使極力摒住呼吸,也難免會有些微的跡象,尤其在被追捕的焦慮下,絕不可能像康納一樣完全無聲無息。這些細微的差異都提醒著他,眼前有著人類面孔、模擬人類情緒的仿生人不過就是人造物;它們是被造的,身上的每一個微小的組件都了特定的目的設計地完美無缺,就連那些看似缺陷的雀斑或不對稱,也是為了「完美」而形成。

但這又如何?這些事情他早就知道了,甚至康納本身存在的意義就是為了追捕異常仿生人,他們也是以這個前提不甘不願地開始合作,他卻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無法客觀去面對這件事。他會忘記眼前這個仿生人不是人類、他會疑惑仿生人到底是什麼?他明知康納不是血肉之軀,卻也無法把對方當成純然的機械來看待。從何時開始,他在康納身上寄望了那些自己做不到的事、那些這個靠著紅冰得到慰藉的社會中已經不存在的事、那些他因為自我沉淪而遺忘的事;那些勇敢、正義與友誼。

當他看著康納,他彷彿看著一面鏡子,一面反映出美好的人性的鏡子,讓他以為這個世界或許還有一絲希望;鏡子中的影像再怎麼美好,終究只是虛幻。

他已經醒了。

所以,他留下這個仿生人,並不是為了對方本身,他只是想找回更好的自己。

 

漢克走回自己的房間,在柯爾過世和茱莉亞離開後就不怎麼整理的衣櫥深處找出一個收納箱,就像每個人的抽屜裡多少都有「瘦了之後就能穿上」的衣服,那是他年輕時留下來的,裡面有幾件扣不起來的牛仔褲、緊身T恤和一些其他的衣物;茱莉亞曾經嘲笑過這個箱子,說裡面裝滿了每個男人不願意放手的青春,包括腰圍緊實、臉皮還未鬆垮的過去。

上一次他把這些衣服塞進收納箱,已經是接近十年前的事。那時候茱莉亞懷孕了,小套房或許可以滿足新婚夫妻的需求,一對父母加上新生兒的一家三口則需要兩間臥房、獨立的衛浴、廚房和寬敞、可以讓孩子學習走路的客廳。他們從漢克與茱莉亞變成柯爾的父親與母親,過去那些單身時期的個人物品需要做個大整頓,好為新誕生的生命挪出更多空間來,這個收納箱就是其中之一。

做為父母,他希望柯爾在安全、充滿希望的世界中長大,但他也明白,世界並不會因為一個孩子的誕生變得更好,只是柯爾讓他的工作變得充滿意義,他守護並希冀一個更加美好的未來,屬於他孩子的未來。

這將近十年的時間裡,卻只讓世界頹傾和破敗。

漢克從箱子裡找出幾件替換的衣服,闔上箱子,把它放回衣櫃的深處。看見這些與過去有關的事物依然讓他的心臟隱隱作痛,噩夢如潮水般不停湧上,那些曾經彷彿被太陽曬過、暖烘烘的記憶都成為破裂而刺痛人的碎片,遠看閃閃發光的東西沾在身上卻使人渾身磨出血來。他覺得乾渴,剛才喝過的啤酒像是蒸發乾了,讓他的喉嚨中似乎有層黏糊糊的液體卡在那裡,無法吞嚥也嘔不出來。

康納依然安靜地在那裡,不過相撲已經回到客廳暖爐旁的位子躺下。他掀起自己的外套,對上康納濕潤而明亮的眼眸,那抹焦糖的色澤就像他在無數個夜晚裡手中的酒杯。

康納對他眨了眨眼,額邊的顯示燈轉了幾下黃圈後又回到如常的藍色調。

「謝謝你,副隊長……」

他突然有股煩躁感升起,而漢克並不明白這個感受從何而來,他只能將它解釋為違法窩藏仿生人帶來的焦慮。他和鄰居並沒有熟到會互相關照的地步,也因為相撲總是獨自看家,鄰居們也習慣即使這個古怪的安德森先生不在,他的聖伯納犬也經常弄出點聲音來;只是現在社會上瀰漫著緊繃的氣氛,漢克並不確定鄰居裡有沒有神經兮兮、成天躲在窗邊就想從別人家裡挖出點事的傢伙,他可不會總窩在家裡。戒嚴時期警察被賦予權力可隨意進入民宅搜查,萬一今天的事情再次發生,他阻止不了。

報廢仿生人的工作由軍隊執行,市區的集中營並不需要底特律警方的幫忙,漢克並未親自到現場。或許是因為政府急於再次建立可靠的形象,新聞媒體對於報廢工作的進行倒是接近二十四小時循環撥放,甚至每天都會統計警方又盤查到多少逃逸中的仿生人,有多少仿生人被送進集中營中,又有多少仿生人被擊斃在街道上,簡直像是在彰顯政府有多不遺餘力在報廢這些反叛人類的機器們。

集中營裡的景象閃現在漢克的腦海中,那些蒼白的機殼被棄置、任意堆放在廢棄物處理場中,等待怪手過來將它們壓縮成一個巨大的方塊,頭顱與肢體皆以扭曲的角度如拓印般出現在六面體的任何一面上,奇特且詭譎;無時無刻眼神都追著新聞畫面不放的民眾就像競技場中狂熱的支持者,提取他人的成功作為自己快感的來源,政府主導的勝利就是他們的勝利,人類在歷史上再次以優越的姿態存活下來。

漢克把一旁的廚房剪刀扔給康納。

「把你額頭上那該死的東西撬下來!」

他的語氣粗野,彷彿這樣就能掩飾掉自己的不安。

康納皺著眉,猶豫不決,漢克幾乎可以從仿生人的表情中看出抗拒的意思。但有什麼好抗拒的理由?模控生命將他們的仿生人做得極像人類,法律也因此規定「仿生人型號應具備可供辨識之外觀型態,包括LED顯示燈、右臂上的電子臂環及與工作性質相應的制式服裝,並顯示其型號與序號等產品訊息,且不得以任何方式遮掩或移除上述標誌」;姑且不論發起革命的馬庫斯等人宣稱,這些標誌唯一的作用只有隔離並羞辱仿生人、阻擋仿生人獲得與人類平等的權利,現在國家甚至不允許仿生人的存在,在乎這些又有什麼意義?

「漢克,我明天天亮就走,不會給你帶來麻煩的……」

康納幾乎是用一種懇求的語氣在說話。

「你已經是我的麻煩了。」

他把抱著的衣服塞進康納懷裡,幸好並未沾上RK800制服上的髒污。

「去浴室把自己弄乾淨,換上衣服。別把沙發弄髒了,我還不打算換一組新的。」

康納有些愣愣地看著手裡的衣服,額角的顯示燈變成了鮮豔的紅色。

「這代表我可以待在這裡嗎?」

「看著別人走出去送死可不是我的興趣。」

 

漢克沒有等到康納從浴室出來就先睡了,他覺得這一天實在太過漫長,他也覺得疲憊和倦怠,光是康納還活著的這件事就幾乎耗盡所有的力氣,決意要將仿生人留下則耗掉剩下的。他大腦裡的某個地方一直在喃喃自語,每當那些被壓縮成方塊的仿生人軀體再次閃現在他的腦海裡,總會有個聲音告訴他:如果康納沒有殺死馬庫斯……然後腦海裡那些影像從破碎的蒼白機殼變成革命那一天的戰場,大多數底特律的市民們都是藉由電視台的轉播看見革命的結果,但漢克就站在那棟高樓上,火藥與硝煙的氣味瀰漫在空氣當中,火光把夜色染上紅艷的色彩。他看著康納出現在戰場中,和馬庫斯以人類無法企及的速度搏擊,沒有任何人能插手他們的戰鬥,最後康納折斷那個仿生人的雙臂,並扭斷它的頭顱,彷彿是一場最殘酷的惡夢。

史特拉福大樓一案之後,康納向當局回報馬庫斯的型號與姓名;RK200,伊利亞‧卡姆斯基親手製作並送給卡爾‧曼菲爾德的禮物,獨一無二,且從未量產。在談論RK200時,康納臉上有種特別的神情,摻雜著迷惘和嫉妒──彷彿就是一個真正的人類。

那時漢克認為仿生人是有生命的,它們的心有血有肉,也會疼痛。

他睡得不太安穩,身體過度疲憊,躺在床上像一條沒擰乾就扔在流理台上的抹布,沉重且動彈不得;神智卻始終在將睡未睡的邊緣徘徊,只差一步就能跌落甜美的沉睡裡,偏偏被迷霧阻擋去路。他聽得見相撲的狗爪輕輕敲擊地面的聲音,聖伯納犬大概是從客廳的窩走去廚房喝水,又走回客廳;康納則是安靜地像是不存在,除了仿生人似乎低聲對相撲說了幾句話外,沒有什麼能提醒漢克他收留了一個逃亡中的仿生人。




◎三次元真的爆炸了,拖到今天才能更一章QQ 不過我還沒有脫坑喔,希望還有人在等這篇......

◎如果說前一篇《Pain is an emotiom about love》寫的是康納的成長,那這篇我想寫的大概是漢克的心情吧。雖然說情境不同不能比較XDD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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